●李之鶯
隨州真是一片神奇的土地,走到哪里,都有濃濃的歷史之風撲面而來;走到哪里,腳尖都能觸碰到厚重而古老的文明。四月初夏,如不親自來洛陽邱畈,你永遠不會知道會有什么樣神奇的遇見。
雨后初晴,四野蔥蘢,迷蒙的晨霧就像一條流動的河流,遠巒起伏如波濤。飛鳥和我們,似乎都變成這清水里的游魚,在溫煦的晨光里漫游。直到一座巨大的水利建筑群像凱旋門一樣矗立在我們面前,邱畈到了。
這些高大的巨型灰色水泥建筑,遠看如古希臘神廟前的神柱般威嚴,其實大多興建于半個世紀以前,且比起神柱來更具普世價值,它就是農(nóng)村的重大水利設(shè)施——渡槽,是桃園河水庫的重要引水工程。
隨州的渡槽并不少,但邱畈渡槽更高,仰望有聳入云天之感,也更長,全長接近一公里。它曾引來桃源河的水灌溉邱畈及其下游安陸孛畈千頃糧田,產(chǎn)出萬噸稻米,滋養(yǎng)一方百姓。所以在當?shù)乩弦淮r(nóng)民的仰望里,它的高度與神柱無異。
而今,它靜靜矗立,成為一道巍然的風景。不被歲月打敗,也不被時間遺忘。
渡槽下,高大的梧桐開著紫色的桐花,巨型的楓楊吊著翅羽般的小花,鄉(xiāng)村小樓粉刷潔白。更多的,是平展展的田野,風吹麥浪,麥芒已開始泛黃。另一些,則是齊整整的耕耘過的田野,農(nóng)夫們正赤著腳,在農(nóng)田里播谷育秧。
踩著紫色的落英,穿過清幽竹林,沐浴著淺綠深綠,聽見遠方傳來布谷鳥的聲音,“哥哥撒谷,哥哥撒谷!
一行人上山,行過涵洞,已然來到渡槽的起點。一架渡槽通南北,曾經(jīng)接通水,今日接兩山,此山與彼山生靈往來,于是便有了耳邊語與促膝談。
穿行在野兔和雉雞出沒的山林,陽光與山間霧靄形成丁達爾光束,穿過杉樹林、櫟樹林,若即若離的光與影,我們恍若剛喝過一杯微醺的酒,一頭栽進正好奇觀看的樹洞,跌入愛麗絲誤入的仙境。
一路瘋丫頭一樣采集蘭草花、野刺玫,采菽、采蘋,還采到不少白木耳,拍到采花的蜜蜂和翅羽翻飛的白蝶、彩蝶。腳下踩著厚厚的森林地毯,地毯上布滿去冬的櫟葉和橡果。想像著即將到來的季節(jié)里,童年舌尖上的誘惑,五月棗、栽秧泡、山楂果,內(nèi)心便多了幾分甜。
不到一個小時,一行人便來到巫陽山頂。站在巫陽山頂,俯瞰邱畈的田園風光,綠的是麥地,黃的是水田,巨大的渡槽建筑依然是這個村最顯眼的村標。
同炎帝神農(nóng)誕生的九龍山一樣,巫陽山也不高,海拔不到300米。這巫陽,就是炎帝神農(nóng)的巫醫(yī)之一。斗轉(zhuǎn)星移,時光倒流,我們仿佛看見這位長發(fā)長須清瘦的巫陽先生,與炎帝神農(nóng)一起遍嘗百草、采集草藥,為百姓治;看見他觀天象測天時,一手瑤草一手龜甲,為部落的未來占卜命運;看見他設(shè)祭壇,莊嚴跪拜,祭祀天地諸神,向人們傳達神的旨意。巫醫(yī)在那個時代的地位是非常顯要的。當?shù)匕傩諡榧o念這位巫陽先生,而將其取名巫陽山。后來在人們的口語傳播中變成了“烏羊山”,但在清朝同治年間的地圖中標注的還是“巫陽山”。山頂存烏羊山廟一座,廟前一對神柱身披神秘的彩色文身,自帶一種神性威懾。
聯(lián)想到十余公里外同興村炎帝神農(nóng)的“獨偶”聽訞少女時代所居的“聽訞洞”、炎帝神農(nóng)曾居住的厲山神農(nóng)洞、不遠處炎帝神農(nóng)小女兒瑤姬所葬地巫山,在邱畈的小小山中邂逅炎帝神農(nóng)的巫醫(yī)就不足為奇了。炎帝神農(nóng)文化一直深植于隨州及其周邊遼闊的土地。
時代的滾滾車輪,帶我們穿過歷史的塵煙,來到革命戰(zhàn)爭年代。在邱畈的雨淋尖,李先念帶領(lǐng)新四軍第五師部隊,小米加步槍與敵人的全新美式武器對壘,奪回了敵占三年的根據(jù)地。那一夜的槍聲,那一夜的戰(zhàn)火,那一夜的鮮血,浸進這里每一寸土地。
在這個紅色革命老區(qū),我們來到新屋咀革命烈士陵園,站在革命烈士紀念碑前,念著一個個年輕而鮮活的名字,王長友、李順青、王維金、劉寶山……他們的生命長眠于此,他們的精神聳成豐碑。青山有幸埋忠骨,何須馬革裹尸還。
山下,愛美的女村黨支部書記張國華號召全村人種起了桃菊、乒乓菊、七月菊、金絲皇菊,它們將以漫長的花期,告慰長眠于此的英靈。
站在“千塘百壩”遺址之一——獅子垴塘壩,人們靠著肩挑手提一寸寸壘起的防護堤壩,今天仍然在農(nóng)民的生活中發(fā)揮著重要作用,且成為一道鄉(xiāng)村靚麗的風景。
行走邱畈,短短一天,怎么可能窮盡她的全部,她的傳奇故事、她的田園風光、她的神秘古遺,還等著你,還等著更多人前來探幽、探秘。向那個神秘古巖洞里投一枚石子發(fā)出的悠遠鏗鏘的回聲,像一聲聲召喚。